三十年前,还在读小学的我,因为成绩的优异,被学校选送到区里参加语文、数学的竞赛。记得那天我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,赶到学校,由校长兼班主任的王老师用一辆自行车载着,赶到乡镇上去。到镇时,王老师带我走进供销社旁边的一家饭馆里,吃早餐。要了一盘花卷,一碗粥。我甚至能清楚地记得那花卷的样子,白白的花卷,有好多的分层,层与层间沾满了花椒面,还有葱花儿、油、盐,不用吃菜,也咸淡适宜。我一连吃了三个,王老师在边上看着我:“说慢点吃,多吃点,好好考试,给咱们学校争光!”。似乎至今还能回味出那时的滋味。那时候似乎还不能达到全面吃白面馒头的条件,物质还很匮乏。
后来上了重点初中,开始住校。学校离家有三四里路,平时一周回去两次。回学校的时候人人都提着一篮子在家蒸好的馒头,学校的食堂只提供馏馒头的蒸笼,另外熬点稀粥。校门口的杂货店里有卖腌制好的咸菜的,但似乎买的人并不太多。我家条件差,几乎也没有怎么买过。记得有一次在班上吃饭,邻村的刘同学带了一罐头瓶子自家腌制的猪毛菜,墨绿色的,我也在班里,分给了我两小勺。说实在的真的特别好吃,那是我初中时代吃过的最美的菜肴,是我邂逅的最醇厚的“美味”。
再后来读了大学,在大学读书的时候,第一年冬天,下午课少,就寻找点勤工俭学的机会,于是进入到了一个怀抱梦想的流浪作家的编辑部。在那里认识了财经学院的珩,熟悉之后,她提出请我吃馄饨。一个周五的下午我去学校里找她,一起走出校园,在财院校门口的南边,是一连几间的平房,饭馆一个挨着一个。我们进入了一间,对坐在低矮的桌旁。混沌没有上来的时候,珩低着头为我选了几瓣蒜,剥好了皮儿,递到我手里。热腾腾的馄饨上来了,她低着头,吹着碗面的,用调羹滑动着,而我并不急着吃,只是幸福地看着她俊俏而又可爱的模样。现在回想起来,仍象就在昨天一样。
离开学校就参加了工作,也开始了漂泊与辗转。零四年只身一人漂在广州的那段日子,租住在离广州大桥不远的客村, 那里离中山大学很近,似乎也很热闹。但对于初来南粤的北方的我来说,因为语言与饮食的原因,多少有些不适应。特别是吃饭,不喜欢顿顿吃大米饭,因此我会到处寻找与北方人有缘的“面馆”。记得在新港西路路南的小巷子里有家山东人开的烩面馆,虽然离我住的地方有一段不近的路,我还是喜欢跑过去。广州的北方人比例毕竟很低,外来的大都是湖南人,喜欢吃辣。而在这家烩面馆里,我可以听着饭馆老板亲切熟悉的“乡音”,吃到的面味也有种家乡的感觉,边吃边与面馆的老板聊着天,就象在朋友的家里一样。享用着的这碗烩面,也常会想起在郑州时的许多往事,会悄悄地被它温暖。
最近几年,明显地感觉到了物质的丰富,每有聚餐 ,佳肴总很丰盛,也每每见多了餐桌上的浪费。而我也早已力行了多年的“素食主义”,味觉也变得迟钝与麻木,对于满桌的美食全然提不起多少兴致,对于遭遇的“餐事”也是能躲就躲。略显肥胖的我,已感觉到了过多的营养摄入造成的负担,因此开始培养粗茶淡饭的习惯,开始了对于摄入量的控制,也已经好久没有邂逅所谓“美味”了。
当我们告别了饥饿时的肠清胃空,迎来习惯性的营养过剩,因着习惯而面对着一日三餐;因为爽口而放不下手中的筷子; 亦或者因为怕浪费的心里而做的“光盘行动”,食物开始在我们体内“盘踞”,从而导致了许多健康问题的产生。在这种情况下,吃饭甚至成了一件“苦差事”,自然也就难再与美味产生联系了。这时再回味最初的人生,发现饥饿宛若成熟前的“清纯”,会有些后悔迈入这物质丰富的时代之后拥有的“饱腹”感。而那些在特别的年代,在特别的情景之下与特别的人一起进食的画面,那时摄入的食物也高效地滋养了我们的生命,从而变成了我们记忆之中永恒的“美味”。重要的永远不是吃什么,而是在什么时候,跟着谁。因为真正美味的不是食物本身,而在于我们是怀着怎样的心境,怎样的“肠胃”对食物进行了恭迎。
2017.4.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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